卫燃站在原地，没有动。

他的大脑像一台过载的服务器，正在疯狂处理刚刚涌入的异常数据。

一个凭空出现的男人。

一部瞬间报废的手机。

以及对方那超越常理的平静。
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重新梳理逻辑链。

假设一：幻觉。自己因为长期加班和压力过大，出现了精神问题。这个可能性存在，但触感、听觉和视觉都过于真实。薯片碎屑还掉在沙发缝里。

假设二：高科技犯罪。对方使用了某种未知的技术，潜入房间并瘫痪了他的电子设备。这个可能性更高。或许是某种电磁脉冲攻击？

假设三：……超自然现象。

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，就被卫燃立刻掐灭。他是一个程序员，一个相信代码和逻辑的人。他的世界里，一切皆可量化，一切皆有规律。鬼神之说，是他认知体系里的垃圾代码，必须第一时间清除。

“你到底是谁？你想干什么？”卫燃再次发问，语气加重了几分。

沙发上的男人，那个自称阿撒的家伙，终于把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。

“我叫阿撒。”他回答了第一个问题，声音依旧懒散，“我想吃东西。”他回答了第二个问题。

逻辑闭环了。

但卫燃完全无法接受。

“这不是你家。”卫燃一字一顿地说，“你吃的也不是你的东西。你这是非法入侵和盗窃。”

阿撒看着他，眼神像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低维生物。

“是你叫我来的。”阿撒说。

卫燃愣住了。

“我？”

“对。”阿撒点点头，似乎觉得解释是一件很耗费能量的事情，“你每天都在‘喂’我，持续了很久。所以，我来了。”

“喂”你？

卫燃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。他这辈子连流浪猫都没喂过，什么时候喂过一个大活人？

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卫燃的声音很冷，“现在，请你从我的房子里出去。否则，我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。”

他一边说，一边悄悄移动脚步，朝厨房的方向挪去。那里有一套崭新的德产刀具，是他上个月咬牙买的。

阿撒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，但毫不在意。

他只是叹了口气，仿佛对卫燃的迟钝感到疲惫。

“你的‘功德’。”阿撒说出了一个让卫燃心头一震的词，“你每天敲的那个东西，产生的能量，我一直在吃。”

功德？

敲的那个东西？

卫燃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【一念】APP的界面。

那个旋转的星系，那个发光的按钮。

他每天虔诚点击一千次，积累下来的“赛博功德”。

他看着阿撒，眼神里充满了荒诞和不可思议。

“你在开玩笑？”

“我不开玩笑。”阿撒说，“那种能量，纯度很高，味道不错。虽然……有点单一。”他像个美食家一样点评道。

卫燃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把重锤反复敲打，已经出现了裂缝。

他把敲电子木鱼当成一种精神寄托，一种行为艺术。

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，他点的不是虚拟+1，而是给异次元生物点的外卖？

“证据。”卫燃深吸一口气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
他需要证据。一个可以击碎他二十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，无可辩驳的证据。

阿撒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。

他伸出一只手，那是一只骨节分明、堪称完美的手。

然后，他对着旁边紧闭的窗户，轻轻打了个响指。

“啪。”

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
窗户，纹丝不动。

卫便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紧张，瞬间消散，转而是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荒谬感。

他差点笑出声。

这就是证据？一个不响的响指？

阿撒皱了皱眉，似乎对这个结果也不满意。他看着自己的手指，又试了一次。

“啪。”

还是什么都没发生。

“嗯……饿了，能量不够。”阿撒收回手，自言自语地解释了一句，然后重新瘫回沙发，一副拒绝再次沟通的样子。

卫燃彻底确认了。

眼前这个人，大概率是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幻想症患者。至于手机为什么会黑屏，或许只是巧合，是国产手机常见的质量问题。

他不再犹豫，转身大步走向门口。

他要去邻居家借电话报警。

这一次，阿撒没有阻止他。

卫燃的手握住房门的把手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心安。

他拧动把手，拉开门。

门外，不是他熟悉的楼道。

不是邻居家贴着“福”字的红色大门，也不是楼梯间昏暗的声控灯。

门外是深邃的，无尽的宇宙。

亿万星辰在他眼前缓缓旋转，瑰丽的星云像泼洒的颜料，沉默而壮丽。没有空气，没有声音，只有一片冰冷的、浩瀚的死寂。

卫燃的身体僵住了。

他感觉不到引力，也感觉不到失重。他就站在自己家的门口，门内是熟悉的玄关，门外是整个银河系。
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
身后传来阿撒懒洋洋的声音。

“都说了，是你叫我来的。”

“现在，你还想要证据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