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,透过朦胧的泪眼,看到妈妈。
年轻、鲜活、眉眼间带着担忧与关切的妈妈。
我抽噎着,茫然地看着她。
为什么我还在这里?
按照之前的规律,我在改变过去的关键节点后,不是应该晕过去,然后回到未来吗?
为什么这次,我停留在了这个时间点?
妈妈见我止住了哭声,只是呆呆地看着她,似乎松了口气。
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,小心翼翼地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
她看着我,眼神复杂,有关切,有后怕,还有一种我读不懂的探究。
她轻轻开口:
“你……感觉好点了吗?”
“医生说你失血过多,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,尤其是胸口处遭受严重钝器击打,需要好好静养。”
我张了张嘴,最后只是干巴巴的问了一句:
“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?”
妈妈沉默了片刻,然后深吸一口气,开始讲述我“失踪”后发生的事情。
“那天,我子书包里没能找到你的作业本,出来也没能看到你和老师。”
“我……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,心里慌得厉害。”
“我想去找你,却看到地上掉着一个你的发卡。我吓坏了,赶紧跑出去找公共电话报了警。”
我的心微微一颤。
那个发卡,是转学第一天,她笑着说我们名字里都有“雪”,是缘分,硬要送给我的那个。
“警察来了之后,查看了附近,说可能和最近活跃的一个拐卖团伙有关。”
“这些天,我和警察一起,到处找线索,问了很多附近的人,有人说看到一辆可疑的面包车……我们顺着一点点查,终于,终于在最后关头……”
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,目光落在我被绷带包裹的身体上,充满了心疼与庆幸,
“找到你了。再晚一点,我都不敢想……”
她停顿了很久,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轻微的呼吸声。
阳光透过窗户,在她年轻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。
她忽然抬起头,目光直直地看向我,
“雪安,或者……我该叫你什么?”
她轻声问,
“你之前那些奇怪的举动……不让我吃刨冰,坚持送我回家,还有体育课那次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,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?你知道有人贩子,对吗?”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她微微蹙起眉,继续说道:
“我甚至……甚至想过,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?用这种方式获取我的信任?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巧合地出现,又那么准确地预知危险?”
我的呼吸屏住了。
“可是,”
她话锋一转,眼神变得坚定而温暖,
“如果你是他们一伙的,你根本没必要一次次地保护我,更没必要……最后自己走进那个厕所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我被绷带覆盖的胸口,那里曾插着一把水果刀,是为了来到她身边,也是为了代替她承受苦难。
“所以,你到底是谁?为什么……要为我做这么多?”
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。
我是谁呢?
是她未来的女儿,一个她痛苦根源的证明。
我该告诉她吗?
这个尚且年轻、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女,能接受自己有一个来自未来的、几乎与她同龄的女儿吗?
她会用怎样的眼光看我?
恐惧?厌恶?还是……像那个未来的妈妈一样,最终无法承受而崩溃?
我低下头,避开她灼热的目光,盯着白色床单上细微的纹路,
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,压在我们之间。
过了很久,久到窗外的阳光都偏移了几分,我才鼓起勇气,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,反问她一个问题,一个盘旋在我心头,比身份更让我在意的问题。
“你……为什么……叫我‘宝宝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