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响起的瞬间,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停了。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,
屏幕上跳动的数字,像魔鬼的眼睛。我深吸一口气,指尖划过接听键,
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“喂?
”“妈妈……妈妈救我……呜呜……”女儿乐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,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,
瞬间刺穿我的耳膜,搅碎了我的理智。我的血,在刹那间凉透了。“乐乐!乐乐别怕!
妈妈在!”我疯了一样地嘶吼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电话那头,女儿的哭声戛然而止,
取而代之的,是一个经过处理的、沙哑又低沉的电子音。“林舒女士,你好。
”那声音不带一丝情感,像冰冷的金属刮擦着我的神经,“你女儿现在很安全,但这份安全,
是有时限的。”“你要什么?钱吗?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!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!
”我瘫软在地,攥着手机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。“一千万。”三个字,像三座大山,
轰然压下,砸得我眼前一黑。“三天之内,现金,不连号的旧钞。”那个声音顿了顿,
似乎在欣赏我的绝望,“别报警,也别耍花样。否则,你就准备给你可爱的女儿……收尸吧。
”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电话挂断了。死寂。客厅里只剩下我粗重到痉挛的呼吸声。
窗外阳光明媚,我却如坠冰窟。“砰!”门被撞开,丈夫陈默冲了进来。他脸色惨白,
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,冲过来一把将我抱进怀里。“老婆!怎么了?
我刚接到幼儿园的电话,说乐乐……乐乐她……”我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,
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,那颗被悬在半空的心,终于找到了一丝依靠。我崩溃了,
放声大哭。“陈默……乐乐被绑架了……他们要一千万……”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,
抱着我的手臂瞬间收紧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。“你说什么?
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愤怒,“谁干的?!王八蛋!”他一拳砸在墙上,
发出沉闷的巨响。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,看着他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,我知道,
天没有塌下来。我的丈夫,这个永远冷静沉稳、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男人,他会解决这一切的。
“别怕,老婆,别怕……”他捧着我的脸,用拇指擦去我的眼泪,声音嘶哑地安抚我,
“钱的事我来想办法,砸锅卖铁,就是把整个公司卖了,我也要把乐乐换回来!你信我!
”我用力点头,泪眼模糊地看着他。就在这时,我注意到一个细节。陈默在说话的时候,
他空着的左手指尖,正无意识地、极富节奏地在茶几的玻璃面上轻轻叩击着。
“嗒…嗒嗒…嗒……”一下,两下,停顿,再一下。这是他思考时特有的小习惯,
从我们大学恋爱时就有了,十几年,从未变过。我的大脑,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。
因为刚刚电话里那个绑匪,在说出“一千万”这个数字后,那短暂的、令人窒息的停顿里,
我从听筒里,也听到了一模一样的、轻微的叩击声。“嗒…嗒嗒…嗒……”不可能。
绝对不可能。我一定是疯了,被吓出幻觉了。我死死咬住嘴唇,不敢让自己再往下想。
那是陈默啊,是我的丈夫,是乐乐的亲生父亲,
他怎么可能……我看着他焦急得双眼布满血丝的脸,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,
强迫自己把那个荒唐到可怕的念头,从脑子里驱逐出去。2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,是地狱。
陈默开始疯狂地打电话。他联系了所有能联系到的朋友、生意伙伴,
甚至是一些平日里不怎么来往的远房亲戚。“老李,我,陈默。我需要一笔钱,急用,
救命的钱……”“王总,我知道这很唐突,但我女儿出事了,求你,
能借多少是多少……”我蜷缩在沙发上,听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放低姿态,卑微地乞求。
那个平日里意气风发、说一不二的男人,此刻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颤抖。
每一次电话被挂断,他都会烦躁地抓一把头发,然后继续拨打下一个。我看着他的背影,
心中充满了疼惜和愧疚。我在怀疑什么?我怎么能怀疑他?林舒,你真是个**。“老婆,
别担心。”陈默打完一轮电话,走过来握住我冰冷的手,“凑了三百多万了,还差很多,
但我会继续想办法。房产我已经挂出去了,公司那边,
我也在让财务紧急清算……”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,充满了让我安心的力量。
“辛苦你了……”我声音沙哑地开口。“傻瓜,说什么呢。”他把我揽进怀里,
下巴抵在我的头顶,“乐乐也是我的命啊。”我的眼泪,再次汹涌而出。手机,
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再次响起。还是那个陌生号码。我和陈默的身体同时一僵。
他立刻对我做了个“噤声”的手势,然后小心翼翼地按下了免提和录音键。沙哑的电子音,
再次钻进我的耳朵。“林舒女士,钱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“我们正在凑!
求你再给我们一点时间,一千万不是小数目!”陈-默抢先开口,
声音里压抑着火山般的怒火。“哦?”绑匪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,“陈先生也在啊。正好,
省得我再说一遍。听好了,明天中午十二点,把钱送到城西的‘天使’废弃游乐场,记住,
是你妻子林舒一个人来。”“不行!”陈默立刻吼道,“我老婆一个女人,
怎么可能一个人带那么多现金过去?!我去!你们要钱,我给你们送去!
”“看来陈先生没搞懂规则。”绑匪冷笑一声,“规则,是我定的。要么,让你老婆来。
要么,我现在就剁下你女儿一根手指,给你们寄过去。你们选。”电话那头,
似乎又传来了乐乐被捂住嘴的、模糊的呜咽声。我的心,又被捅了一刀。“好!好!我去!
我一个人去!”我用尽全身力气喊道,生怕他真的伤害乐乐。“这就对了。”绑匪很满意,
“记住,一个人,别带手机,也别报警。我们的人,会全程‘看’着你。任何小动作,
后果自负。”电话再次挂断。陈默一拳砸在茶几上,玻璃桌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。
“欺人太甚!”他双目赤红,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,“不行!老婆,你不能一个人去!
太危险了!”“可我能怎么办?”我泪流满面,“他说会伤害乐乐……陈默,
我好怕……”“别怕,有我。”陈默死死地抱住我,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,
“我不会让你有事的,也绝不会让乐乐有事。”他抱着我,轻声安***,
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。**在他的胸口,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,精神却在高度紧张中,
捕捉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。绑匪刚刚说……“我们的人,会全程‘看’着你。
”这个“看”字,他的电子音在发出这个读音时,有一个极其轻微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破音。
就像老式录音机卡带时的那种一闪而过的毛刺感。而陈默,他有一个很小的语言习惯。
因为早年有过敏性鼻炎,他在说“看(kàn)”这个字时,偶尔会因为鼻音,
带出一个非常相似的、短暂的破音。这个习惯,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。如果说,
昨天的叩击声,是惊雷前的第一丝火花。那么今天这个破音,就像一道冰冷的闪电,
瞬间照亮了我心中那片不敢触碰的、最黑暗的角落。恐惧,不再是单纯的恐惧。
一种更黏稠、更阴冷的、名为“怀疑”的毒液,开始顺着我的血管,慢慢爬向我的心脏。
3那一整夜,我们谁都没有睡。陈默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步,一根接一根地抽烟,
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呛人的味道。而我,则把自己关在乐乐的房间里,
抱着她最喜欢的小熊玩偶,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小床。
床上还残留着女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像疯子一样,
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两通电话的每一个细节。声音可以伪装,但很多下意识的习惯,
是刻在骨子里的。叩击桌面的节奏……“看”字的轻微破音……一次是巧合,两次呢?
我不敢想,我怕自己真的会疯掉。我打开乐乐的衣柜,里面挂着她从小到大的衣服。
我的目光,落在了一件粉色的小裙子上。那是去年她生日,陈默出差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,
小丫头喜欢得不得了。我记得那天,陈默风尘仆仆地回家,胡子拉碴,满眼疲惫,
却像献宝一样从行李箱里拿出那条裙子。“我们家乐乐穿上,
肯定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公主。”他当时是这么说的,眼睛里闪着光。
一个会为了女儿的生日礼物,在异国他is的商场里逛一下午的父亲,
一个会因为女儿一点小病就紧张得整夜不睡的父亲……他怎么可能绑架自己的亲生女儿?
这不合逻辑。可那两个该死的细节,又像跗骨之蛆,在我脑子里盘旋,怎么也甩不掉。
天快亮的时候,陈默推门走了进来。他眼中的血丝更重了,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十岁。
“老婆,”他声音沙哑地开口,“钱……差不多了。我把我公司的股份做了抵押,
签了对赌协议,贷了七百万出来。加上我们所有的存款和凑的钱,刚好一千万。”他说着,
将一份文件递给我。那是一份股权质押合同,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我看不懂,但最下方,
有他龙飞凤舞的签名。这意味着,如果赎金要不回来,或者公司未来出现任何问题,
他将一无所有。他为了女儿,赌上了一切。我看着他,心中的怀疑,
在那份沉甸甸的合同面前,似乎开始动摇。“你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喉咙干得发疼。
“别说了。”他打断我,疲惫地揉了揉眉心,“只要乐乐能回来,一切都值。你准备一下,
我去取钱。记住,无论如何,把这个带上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,塞进我的手心。
是一个小巧的GPS***,伪装成了钥匙扣的模样。“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。
”陈默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,“绑匪不让我跟着,我只能用这个。
你把它放在装钱的包里,只要你到达交易地点,我收到信号,就会立刻带人冲过去!
”他说着,又像是想到了什么,补充道:“放心,我不会报警,
我找了几个信得过的、当过兵的安保兄弟。我们只要乐乐,不节外生枝。
”我攥着那个冰冷的***,看着他眼中的坚定,那颗摇摆不定的心,似乎又被拉了回来。
他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,保护乐乐。是我太多心了。中午十一点,
陈默拖着几个巨大的黑色旅行箱回到了家。他打开箱子,里面是一捆捆用牛皮纸扎好的旧钞。
“老婆,时间差不多了。”他帮我把那几口沉重的箱子搬上车,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
“记住,安全第一。”他替我理了理额前的乱发,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舍,“把钱给他们,
接到乐乐就赶紧离开。剩下的,交给我。”我重重地点了点头。我开着车,独自驶向城西。
后视镜里,陈默的身影越来越小,但他一直站在那里,目送着我。我握着方向盘的手,
因为紧张而不断地渗出冷汗。我打开车载音乐,想分散一***意力,但随机播放的第一首歌,
就让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。那是一首很老的英文歌,《MyLove》。
是我和陈默的定情之歌。大学时,他就是在我宿舍楼下,用一把破木吉他,
磕磕巴巴地弹唱着这首歌,向我表的白。从那以后,这首歌就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。
尤其是那句歌词,
life,theonlythingthat'**right.”(我的爱,
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亮。)我们甚至给它起了一个暗号。每当我们需要确认对方身份,
或者在不方便说话的场合表达爱意时,就会用一个特定的节奏,哼唱这句歌词的旋律。
我的脑子,嗡的一声。我想起了绑匪的第二通电话。在挂断之前,那沙哑的电子音,
似乎发出了一串毫无意义的、极其短暂的电流杂音。
“滋…滋滋…滋……”我当时以为是信号不好。可现在,当这熟悉的旋律响起,
我才惊恐地发现——那串电流声的节奏,
那长短不一的顿挫……竟然和我们约定的那句歌词暗号的旋-律,一模一样!不。不不不。
这不是幻觉。也不是巧合。这是一种炫耀,一种**,
一种只有我能听懂的、来自深渊的耳语。他知道我会听懂。他就是在告诉我——是我。
我看着前方“天使游乐场”那锈迹斑斑的巨大摩天轮,感觉自己不是去交易赎金,
而是正开着车,一头扎进十八层地狱。4“天使游乐场”早已废弃多年,
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,爬满了暗绿色的藤蔓,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。我将车停在门口,
按照绑匪的要求,将那几个装着一千万现金的旅行箱,吃力地拖了出来。盛夏的正午,
太阳毒辣,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,只有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。我最后看了一眼后视镜,
那里空无一人。陈默应该在某个地方,盯着GPS信号,焦急地等待着。等待着“救”我。
多么讽刺。我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,走了进去。游乐场里一片死寂,
旋转木马上的油漆早已剥落,露出灰败的底色;过山车的轨道断裂,无力地垂向地面。
这里曾是孩子们的乐园,如今却像一座巨大的坟场。我的手机,按照要求,留在了车里。
偌大的游乐场,只有我一个人拖着箱子前行的、孤单的“沙沙”声。我不知道绑匪在哪,
也不知道乐乐在哪。我走到中央广场的喷泉旁,停下了脚步。喷泉早已干涸,
池底积满了厚厚的落叶和淤泥。“我来了!钱也带来了!我女儿呢?
”我冲着空无一人的四周,声嘶力竭地喊道。回应我的,只有风吹过废弃建筑时,
发出的呜咽声。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每一秒,对我都是一种凌迟。
我开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。这是不是一个陷阱?他会不会拿到钱后,
连我一起……就在我快要被恐惧吞噬的时候,喷泉后方那个巨大的鬼屋里,
一个破旧的扩音喇叭,突然响了起来。“滋啦——”刺耳的电流声后,
那个沙哑的电子音再次响起。“林舒女士,你很准时。”我的心,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我女儿呢?!”“别急。先把箱子,一个一个地,扔进喷泉池里。”我没有犹豫,
立刻将那几个沉重的旅行箱,奋力地拖到池边,然后用尽全力,将它们一个个地推了下去。
箱子砸在干涸的池底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“很好。”绑匪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,“现在,
向后转,朝着摩天轮的方向走,不许回头。”我照做了。我的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刀刃上。
我能感觉到,暗中有一双眼睛,正贪婪地、冰冷地注视着我。那是我丈夫的眼睛。
我走到了摩-天轮的底下。这个曾经的地标,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、锈迹斑斑的骨架。
“停下。”扩音喇叭里的声音命令道。我停住了脚步,心脏狂跳。“现在,跪下。
”我的膝盖一软,屈辱地跪在了满是砂石的地上。膝盖被尖锐的石子硌得生疼。“抬起头,
看着摩天轮的最高处。”我缓缓地,抬起了头。在那个最高处的、悬空的座舱里,
我看到了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、小小的身影。是乐乐!
她穿着失踪那天我亲手给她换上的小裙子,隔得太远,我看不清她的脸,但那个身影,
我化成灰都认得!“乐乐!”我疯了一样地尖叫起来。
“妈妈……”微弱的、带着哭腔的呼唤,顺着风,飘进了我的耳朵。她还活着!我的眼泪,
瞬间决堤。“把我的女儿还给我!”我冲着鬼屋的方向嘶吼,“钱你们已经拿到了!
”“别急,林舒女士。”绑匪的声音,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,“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
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救她?”“是!是!”“那就自己爬上去吧。”什么?我愣住了。
“从摩天-轮的支架上,亲手把她接回来。”绑匪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蛊惑,“让我看看,
一个母亲的爱,到底有多伟大。”我看着那几十米高、锈迹斑斑、几乎垂直的钢铁支架,
大脑一片空白。这根本不是交易。这是一场处刑。
一场针对我这个“母亲”的、公开的、残忍的处刑。5恐惧,像无数只冰冷的手,
瞬间攥住了我的心脏。几十米高,没有任何防护,脚下是生锈的、布满裂痕的钢铁支架。
别说是我,就算是专业的攀岩运动员,也不可能徒手爬上去。这是在逼我去死。“怎么?
不敢吗?”扩音喇叭里的声音充满了嘲讽,“看来,你对你女儿的爱,也不过如此。
”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我语无伦次地辩解着。摩天轮顶端,乐乐的哭声似乎更大了。
那声音像一根根烧红的针,扎进我的心里。我看着那高耸的支架,
又回头看了一眼鬼屋的方向。我知道,他在看着我。陈默,他就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,
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,冷漠地、饶有兴致地,欣赏着他亲手导演的这场“母爱献祭”。
他想看我绝望,看我崩溃,看我为了女儿,像小丑一样,去挑战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一股混杂着屈辱、愤怒和悲凉的血气,猛地冲上我的头顶。我凭什么要按你的剧本演?
我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,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,然后,做了一个让暗中观察的他,
绝对意想不到的动作。我转过身,不再看摩天-轮,而是径直朝着那个装着钱的喷泉池走去。
“你要干什么?!”扩音喇-叭里的声音,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惊慌。我没有理他。
我走到池边,看着那几个黑色的旅行箱,然后,从口袋里,掏出了一个打火机。
这是我唯一的“武器”。我烟瘾不大,但偶尔心烦时会抽一根。陈默不喜欢烟味,
所以我总是偷偷地抽。而这个习惯,竟然在此刻,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。“站住!林舒!
我让你站住!”绑匪的声音变得尖锐,电子音都掩盖不住他的气急败坏。我冷笑一声,
按下了打火机。“噗——”一簇橘***的火苗,在死寂的游乐场里,显得格外刺眼。
“你疯了!?”“是,我疯了。”我转过身,第一次,用一种冰冷的、毫无畏惧的眼神,
望向鬼屋的方向,“一千万,换我女儿。这是交易。但你,在羞辱我。你既然不守规则,
那这笔钱,我们宁可不要了。”说着,我作势就要把打火机扔进池子里。
那几个箱子虽然是皮质的,但只要点燃了里面的***,神仙也救不回来。“别!
”绑匪终于妥协了,“……好,算你狠。把火灭了!”我没有动。“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悔?
”我冷冷地问。“……你想怎么样?”“很简单。”我看着摩天-轮顶端的乐乐,
一字一句地说,“你,亲自,把我的女儿,平安地,送到我面前。否则,我们一拍两散,
这-一千万,就当是我们送给你的‘奠仪’!”空气,仿佛凝固了。扩音喇-叭里,
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。我在赌。赌他对这一千万,志在必得。赌他没料到,一向温顺的我,
会突然变得如此强硬。我知道,这个举动风险极大,可能会彻底激怒他。但我也知道,
这是我唯一的,能从他手中夺回主动权的机会。漫长的十几秒后,绑匪的声音再次响起,
充满了压抑的怒火。“……好。你赢了。”他说:“站在原地,不许动。”6我掐灭了火苗,
但打火机依旧紧紧地攥在手心。鬼屋的方向,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,紧接着,
摩天轮那巨大的、生锈的转盘,竟然发出了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,缓缓地转动了起来。
我的心,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那个悬挂着乐乐的座舱,随着转盘的移动,一点一点地,
向地面靠近。我的目光,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。近了。更近了。
当座舱离地面只有两三米高的时候,我终于看清了。那确实是乐乐。她的小嘴被胶带封着,
手脚也被绑在椅子上,小脸上挂满了泪痕,看到我时,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祈求。
我的心,像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。座舱停住了。扩音喇-叭里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现在,
你可以过去接她了。记住,我的耐心是有限的。”我再也顾不上其他,发疯似的冲了过去。
我手脚并用地爬上座舱的栏杆,颤抖着撕开乐乐嘴上的胶带。“妈妈……”乐乐一开口,
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“乐乐别怕,妈妈在,妈妈来救你了。”我一边流泪,
一边哆嗦着去解她身上的绳子。绳子绑得很紧,是专业的死结。我越是着急,越是解不开。
“快点!”绑匪的声音在催促。我急得满头大汗,指甲都抠断了,才终于将绳结解开。
我一把将乐乐瘦小的身体抱进怀里,紧得像是要将她融入我的骨血。
“好了……好了没事了宝贝……”我抱着她,从座舱里跳下来,一刻也不敢停留,
疯了似的往游乐场门口跑。只要跑出这扇门,上了车,我们就安全了!然而,
就在我抱着乐乐,即将冲出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时,我的身后,
突然响起了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声音。不是那个沙哑的电子音。是陈默的声音。“站住。
”那声音,不再是伪装的焦急与愤怒,而是我从未听过的、冰冷刺骨的平静。我的脚步,
像是被钉在了原地,全身的血液,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我缓缓地,缓缓地转过身。
陈默就站在鬼屋的门口,他手里拿着一个变声器,脸上,
是我从未见过的、陌生的、阴沉的表情。在他身后,还站着一个女人。
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,妆容精致,正用一种胜利者般的、轻蔑的眼神看着我。
是他的秘书,秦岚。我的大脑,嗡的一声,炸成了一片空白。我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儿,
看着眼前这两个我最熟悉的人,感觉整个世界,都在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,
在我面前分崩离析。原来,叩击声不是巧合。破音不是幻觉。暗号也不是我疯了。一切,
都是真的。绑架我女儿的,真的是我的丈夫。7“为什么?”我感觉自己的声音,
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的,空洞,又遥远。陈默没有回答我。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
那种眼神,不再是丈夫看妻子的眼神,而像一个猎人,
在审视他那终于落入陷阱的、愚蠢的猎物。倒是他身后的秦岚,捂着嘴,娇笑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