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华丽的词藻,只有平淡的感情,但确让人感动,很好的一篇文章,推荐《往昔花魁:花影归离免费》这本书。
我好歹是这京里最出名的花魁,这次的排场大得出乎我的意料。方妈妈亲自制作请柬,凡被邀的,才气、权势、地位、资产,必定有一种是长处。方妈妈说,这叫饥饿营销,若是谁都能进的场子,反而不稀奇了。门槛设得越高,反而越叫人心痒,收到的人更有面子,没收到的人更眼馋。而且除了价钱能定得更高,还有一个好处。...
我好歹是这京里最出名的花魁,这次的排场大得出乎我的意料。方妈妈亲自制作请柬,凡被邀的,才气、权势、地位、资产,必定有一种是长处。
方妈妈说,这叫饥饿营销,若是谁都能进的场子,反而不稀奇了。门槛设得越高,反而越叫人心痒,收到的人更有面子,没收到的人更眼馋。
而且除了价钱能定得更高,还有一个好处。
方妈妈说得头头是道:「恩客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,你头一次的恩客越出挑、越俊俏、越显贵,往后的身价才不至于跌得厉害,甚至有可能水涨船高。这个呢,就叫『奢侈品效应』。」
她嘴里总能蹦出点儿我听不懂的话,比如我现在就不懂什么叫「鄙视链」,更不明白什么叫「奢侈品效应」。
我只觉得方妈妈懂那么多,从前一定读过很多书,说不定也是个贵门小姐,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样。
到了时间,我站在台上亮相,那些看向我的目光或惊艳,或轻浮,或赞叹,或不屑。我突然觉得,我似乎真的像是方妈妈所说的「奢侈品」。
他们追捧我,就像中意一套珠宝、一匹良驹,我可以像任何东西,唯独和人没有关系。
等他们看够了,方妈妈为我盖上盖头,仿佛在这个宾朋满座的夜里,我也出嫁了一回。
趁盖盖头的时候,方妈妈在我耳边轻声说:「有中意的没?你要实在喜欢,一会儿我可以暗箱操作。反正一个个非富即贵,钱财上吃不了大亏。」
方妈妈这儿竞价的规矩一向和别处不同,由方妈妈报出底价后,贵客把加价写在纸上,价高者中。至于谁是「价高者」,只有方妈妈自己知道。
这个办法其实是方妈妈想出来的,用来不动声色地过滤掉有特殊癖好的客人。不管身在青楼平时要受多少搓磨,至少在初夜里,让姑娘们别那么难堪。
这是她能为楼里姑娘们做的为数不多的事。
然而这次的报价没有给方妈妈暗箱操作的机会,有位公子破了规矩,当众喊出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报价,无人相争。
也是,贫贱者定下的规矩,只有贵人愿意遵守才叫规矩,否则不过是一纸空文。
我眼睛被红布遮着,故而看不见那人什么模样。只听许多人惊异:「小侯爷疯了不成?这个价把人赎出去都够了。」
又有人驳道:「你懂什么?他们叶家家财万贯,就叶成轩这么一个儿子,不在乎这点儿。那小子还未娶妻,若先迎回一个花魁,老太君还不把他打死?」
方妈妈最先反应过来,高喊了一声:「叶小侯爷添喜,登楼!」
从她声音的兴奋程度我可以断定,这个叶小侯爷不但出手阔绰,那张脸也一定很不错。
登楼之后就是我和恩客的独处了,盖头被挑开,映出一张俊脸。
一瞬间就让我堆起笑容变得真实多了,我提前背过的词早已烂熟于心:「今日得见公子,是妙笙之福,竟似故人相逢,岂非前生……」
我的话被他打断,这位恩客噙着一抹笑,嗓音说不出地好听:「我们确实见过,却不在前世,而是今生。那时你跟在……」
他斟酌了些许,笑意更甚:「跟在『院长』身边。」
啊?他怎么是这个反应?这方妈妈没教过呀。
还好他那张脸实在出挑,很容易被记住。我从记忆里翻翻捡捡,还真记起有这么个人。
那时我偷溜出去买点心吃,被方妈妈发现揪着耳朵回去的,她一边走一边骂我,应该是骂上头了,没看路,撞到了一个人。
方妈妈身上的香味儿实在太重,那人闻不习惯,被熏得发呛,有些烦躁地后退两步,说话就没有太客气:「哪儿来的瞎鼻子?小爷家的厨子熏猪蹄儿都不放那么多香料。」
即使刚被方妈妈骂了,我也依然是方妈妈最忠实的狗腿儿,我不乐意了,上前一步:「又不是故意的,你这人怎么这样?怎么跟我们院长说话呢!」
那人带着几分讥诮,斜了我一眼:「怨不得轻狂,原是自持身份,连小丫头都这么嚣张。你们是谁家府邸的?什么院?」
我坚定平和又理直气壮:「妓院啊!」
嗯……怎么不算院呢?
一下直接给那人说愣住了,瞪大了眼睛,似乎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我这么不要脸的人。
我正为自己的胜利高兴,方妈妈深深叹了一口气,忍住尴尬,低头直接把我拉走了。走出好远,她又扯住了我的耳朵:「真是个呆瓜,没见过你这么浑不吝的。」
眼前的这位叶成轩,不正是当初吵架输给我的小公子吗?
那时候说话口无遮拦,我现在年岁长了些,终于知道要脸了。迟来的尴尬臊得我抬不起头,落在叶成轩眼里,颇有几分娇羞的错觉。
我拿出对付方妈妈那套,撒娇道:「妙笙无意冒犯,公子大人大量,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的。天色不早了,我伺候公子安寝吧。」
叶成轩猛地退后两步,仿佛我能咬着他似的:「我可没打算碰你,做给别人看罢了。你嘴严一些,咱们相安无事。」
「若别人问起,你就夸大其词,说我是个要多荒唐有多荒唐、要多混蛋有多混蛋的浪荡子。你听话,以后我就包着你,省得你受那老妖婆的闲气。」
我察觉到他说的「老妖婆」就是方妈妈,大概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看见方妈妈打骂我,就以为我一直过的是那样的日子。
我驳道:「妈妈好极了,而且她才不老。」
叶成轩嗤笑了一声:「奇了怪了,人前人后你倒护得厉害。若没有她,你也不会沦落到青楼里,不恨吗?」
如果没有方妈妈,我确实不该在楼里,那我就在锅里了呀!
这位小侯爷大概一生都过得很顺遂,就连想象出的苦难都是有限的。在他眼里,可能我现在过的就算得上一等一的难日子了。
殊不知,这风月无边的望仙楼,已经是我难得的救赎。
我和他面对面坐着,聊了一晚上。我给他讲我是怎么被卖到狗肉馆、怎么被救出来、怎么做了花魁的。
讲凌霜月有多好看,翠云姐姐舞跳得多好,云芊姐姐是我们望仙楼里一等一的情种……
他也给我讲了很多,但我讲完自己的就睡着了,什么也没听到。
待到天亮,他走了,给方妈妈留了一大笔银子,不许我再接客。
大家都说我有本事,这一晚上就把人绑得牢牢的,为我豪掷千金。
方妈妈端了一碗避子汤来,我本想说不用,又想起叶成轩让我「嘴要严」,于是接过来,捏着鼻子硬灌了下去。
旁的青楼里都是一碗凉药灌下去伤了根本,一劳永逸,只有望仙楼会砸大把银子去熬避子汤。
在方妈妈心里,总有一个隐秘的期盼,她希望总有一天这些姑娘都有处可去,都能好好地过以后的人生,也能儿孙绕膝,终老天年。
这些我都知道,但我不会说出来,因为我知道方妈妈不会承认。怪不得方妈妈喜欢凌霜月,因为骨子里,她们是一种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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